在2022年時,臺灣通過了《食農教育法》,食農教育正式進入教育體制,李應平執行長首先從自身談起,因為在2014年到了台灣好基金會,開始接觸食農教育相關的案子,在苗栗、屏東等地認養了約10個非山非市的小學,提供神農計畫的幫助,希望可以讓孩子吃到健康的食物,同時透過親自參與手作、實作,了解到食農教育不是只有「種」與「吃」這兩件事情,更要落實在學校,落實在孩子的生活中,落實在城市或鄉村。
李應平執行長同時定位食農教育:是創新教育、土地教育,同時也是環境教育,在這樣的基礎上就讓它不應該只是一個讓孩子體驗的實作課、不應該只是一個體驗型的活動,它應該是一個有系統、有知識的跨領域的學習平台,尤其是它要落點在學校裡面,因此絕對不可以只是臨時性的活動,更重要是傳遞對生活、生命的價值。
他們看見偏鄉或非山非市的小學,常會碰到很多公部門、民間單位的計畫來到學校進行的方式就是舉辦各種各樣的活動、遊戲,孩子們很開心、老師們很放鬆,但如果沒有把結構建構完成、沒有把理念講清楚、沒有把要傳遞的價值與要達到的目標說清楚的話,食農教育在任何學校都是沒有根的浮萍,三年之後學校就沒有興趣繼續了。
在實驗期結束後,台灣好基金會對神農計畫進行統整,發展出三個塊面:有機飲食、土地教育、家鄉認同,這是神農計畫的主結構。詳細來看這三個塊面:第一,希望學校在提供營養午餐中的蔬食,換成有機蔬食,跟學校附近社區的有機小農採購,讓孩子們能夠吃健康食材;第二,透過吃故鄉生產的食材,去記憶故鄉的味道、飲食的味覺;第三,土地教育,所謂栽種這件事情,不只是農夫的事情,讓農事不只是體驗,而是生活。
她分享曾經看到一個新聞,一所偏鄉學校做食農教育十分成功,校長在接受採訪時說了:「接下來我們的校田要支應學校的營養午餐」,使她印象很深刻,因為當校田的運作變成一個「有收才有吃」這件事情的時候,無論是教學意義、教學目標、讓孩子的學習動機跟學習方法就會改變。校田就是一個實驗室,校田是要讓孩子在所有的生活層面去感受、去學習,豐收很開心,歉收了要尋找為什麼,這件事情就變得有趣,是重要的學習。
李應平執行長點出神農計畫的最終目標是「家鄉認同」。神農計畫所認養的18所小學都是非山非市的小學,大多座落在農村,裡面的孩子長大,它跟我們過去所理解的農村也不大一樣,但農村裡長大的孩子就特別跟自己的土地有連結嗎?特別懂得農村嗎?特別懂得自己的故鄉嗎?並不一定。
食農教育進到校園內,以校田作為關鍵核心,會遇到第一線老師的疑問與反彈,這些是很直接的,因為務農實際的操作上是非常專業的,所以「當我進到這個學校,跟孩子們啟動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們就要為老師後面準備最好的支持系統,否則的話,中間產生的任何問題都會造成老師的挫折」。
經過多年的摸索與實驗,神農計畫以「台灣好基金會X神農小學」為出發,建構出完整的外部支持系統:農業知識有農業單位組織如農改場農會、在地青年農夫,周圍社區居民,因為學童的父母鄰居都是務農人士,返鄉青年:到他們的社區去認識人文、教學團隊、有機農場等,借重各個不同專業、空間、知識等,彼此配合、協助,讓計畫得以順利、延續。
Me棗居自然農園的陳淑慧正是外部支持系統的在地青年農夫,稱之為農老師,通常是第一線的農夫,不是教育專業也沒有教學經驗,透過神農計畫結合起來,一起摸索、從中學習,得出結論是不能用傳統農田的思維來看校田,校田的教學現場,對象是孩子,孩子是教學主體,一切必須要因應孩子來設計,一年級到六年級身高不同、身心發育的程度也不同,所以不管是田畦的寬度、長度、間距,都要配合做調整。
除此之外,還須因應不同學校的型態、環境,跟周遭的社區的文化,適合栽種的作物等去設計校田,希望可以跟他們的教學有關係,如新北市位於高山海拔比較高的雲海國小,是多雨環境、濕度非常高的一個學校,所以他們栽種月桃、薑科作物為主;花蓮化仁國小,學生結構以阿美族為主要組成,就選擇龍鬚菜作為重要的特色,及另外一個重要的食材是芋頭,他們也有種植旱芋。
淑慧當天帶來紫蘇薄荷茶及紅棗乾提供大家試喝、試吃,茶所用的是自家栽種的香草,對她而言,食農就是產地到餐桌,但食農教育除了飲食,重要的是啟發小朋友的好奇跟觀察心,當他看到現象之後可以推究原因、去思考事情出現的意義。
Me棗居自然農園裡主要種植紅棗,但同時也種植洛神花、草莓、芭蕉等等作物,她在生產時就會思考如何讓它更乾淨衛生,慢慢把農場做大改造,她認為其實做食農就是一個創新——怎麼樣把過去覺得好的與有需要再做變化的來做改變,所以她是第一個在苗栗把紅棗移到室內玻璃屋去曬的,讓其他人發現這樣的作法,紛紛互相交流、改變自己農產的生產過程。
食農教育進入學校,讓小朋友知道自己是一個消費者以外,還能夠去體會作為一個生產者的身份,進而明白消費者他的責任跟價值在哪裡,採收農作物時能夠知道訣竅,同時去看到一個生命的開始跟圓滿的完成,成為人類可以實用的食物的過程,養成對食物、對農夫的珍惜與尊重。
果乾其實是一個陳淑慧化被動為主動的行為。對農夫來說當然希望農作物成長很好,可以在一個很好的時機上市,但豐收其實是會讓價格下跌,物賤傷農;天氣不佳或是農損多的時候又是最大的傷害,因為看天吃飯,所以只能這樣無奈?她利用加工技術,把接近成熟時候、狀態好的紅棗適度加工,結合自家種植的草莓、芭蕉等製作成果乾,然後請設計師做包裝,「鮮棗道」於焉上市,主動扭轉劣勢。
她將在農務、實務上得到的很多體會,轉換為食農教育的課程結合,小朋友知道食物是怎麼來的、知道食物原型如何經過很好的加工成很好吃的東西,透過神農計畫在孩子的心目中播下一顆種子:拉近人與食物的距離,食物的美味、價值、從當中得到什麼樣的感受,懂得感謝給他食物的這塊土地及相關的人,讓孩子知道食農不只是消費而已,同時培養責任感,即使不是專業農夫,但實際去做就是當中最大的價值。
然而食農教育到「吃」就結束了嗎?陳淑慧並不止步於此,想做的更多。
以紅棗來說,紅棗在臺灣約150年的時間,這150年是這些人讓食物變得有趣、有特色,希望能夠把這些人、這些在地的故事,轉換成一個能夠讓更多人理解的故事,因為那怕是農民自己可能也未必都非常清楚,我可以講出我家的紅棗是從哪個親戚移植過來的,類似族譜的概念,所以去把石牆村傳家寶以及如何發展成為臺灣唯一一個紅棗村的聚落,還有紅棗的營養等等,轉換成以週曆的方式,使得故事能夠保存、傳承。
身處沒落的農村,可是有沒有辦法讓它不一樣?陳淑慧花了幾年的時間,改造許多閒置、破敗的老屋,活化改造後的空間,創立了穿龍豆腐坊,將臺灣的黑豆黃豆製成道地的臺灣豆腐,接著繼續將水圳上的老屋繼續整修,讓在地的青年能夠有場所工作;然後開了94友善小舖,學校小朋友種的東西,也在這個小舖協助販售,成為學校的公積金收入來源,商店門口成為老人家聊天、聚集的場所,也是一種青銀共聚。也與合作夥伴利用老房子的外牆去放映電影,辦街村市集等等。
淑慧不是苗栗公館人,是為了想給心愛的狗狗快樂的生活環境,在16年前毅然決然舉家搬遷到這裡,但在這段過程中,似乎比公館人還更像公館人,原因就是這塊土地,以及食農教育讓她有機會去察覺、去發覺更多在地的特色,自然而然產生了感情,促成了各式各樣的事物發生。
台灣好基金會X神農計畫攜手台灣在地農夫們,一邊培養未來能夠加入的人,一邊吸引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加入食農教育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