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台灣磁磚,和它們產地的故事

2024/03/21 發布

雖然台灣並非磁磚生產大國,卻擁有來自世界各地不同風格、技法的磁磚,恰為台灣人所愛,並融入我們的日常生活,見證了台灣歷史及文化的發展。堀込憲二教授以台灣為核心書寫出《台灣磁磚系譜學》,不僅縱向爬梳了台灣與世界的磁磚史,更展現宏觀的時空跨度,圖文並茂串連起台灣、日本、東南亞、中國、英國、義大利、西班牙,甚至伊斯蘭國家,開展出橫跨600年的東西文化交會地圖。這是長居台灣三十多年的日本建築學者堀込憲二教授二十多年磁磚研究成果的總呈現,也是他獻給台灣的珍貴禮物。

今年度第一場華山文旅學星光熠熠,每一位貴賓的著作都是台灣建築的必讀書單,現場同時展示憲二老師豐富多元的磁磚收藏,觀眾得以近距離欣賞台灣美學的DNA。

一開場,由遠流和華山文創園區王榮文董事長來分享,華山文旅學從地方開始,講述地方的人事物;他看了憲二老師書後很有感覺,特別的是有兩塊磁磚是來自嘉義縣義竹鄉的民宅,也是王榮文董事長的故鄉,他特別覺得親切,原來小小的磁磚可以說很多台灣的故事,期待透過磁磚的系譜學來連結整個世界。而台灣文創發展基金會董事,也是古建築專家李乾朗提到好久以前認識憲二老師的光景,當時他來台灣做田調,我們還一起去看古建築物,他一直注意牆壁上的磁磚,展現如日本武士般的意志力研究三十多年,持續走訪台灣各地尋找磁磚,讓我們可以從每一片小磁磚看見大世界,開拓我們對台灣建築的理解。

古蹟專家、北藝大建築與文資所名譽教授林會承,則以建築教育觀點指出:「台灣建築史發展中有很多重要的元素,這些元素應該逐一做研究,《台灣磁磚系譜學》針對磁磚的研究,對於台灣建築教育有很重要的幫助」。另外一位建築學者中原建築系黃俊銘教授,說出了一般人的心情:「很多人喜歡磁磚,但不知道來龍去脈,所以我們需要系譜學,來告訴你磁磚來自哪裡,哪一種文化之下產生的,是什麼製造技術,在什麼樣的背景之下讓磁磚跟建築物結合在一起,如同磁磚跟台灣傳統的彩繪剪黏交趾陶,在技術與美學上存在共通系譜的關係。」

景觀建築家郭中端,也是憲二老師的夫人笑說,「跟憲二老師生活這麼多年,我在我們家的地位不如磁磚,比如說搬家時整理東西發現一箱一箱的瓷磚,我的衣服反而都不見了。有一次他獨自去英國,回來後我發現他的背包裡都是瓷磚,甚至背到肩膀脫臼都要把磁磚帶回來,可見他對磁磚的熱愛」。而在場貴賓最年輕的建築文資工作者凌宗魁是憲二老師學生,他把時光帶回畢業時,「在畢業謝師宴上,憲二老師告訴我們要保持運動的習慣,如同告訴我們要有好的體力,才有辦法把磁磚帶回來」。

特別邀請到《台灣磁磚系譜學》主編張尊禎進行提問,請憲二老師分享研究磁磚的緣起與歷程:

Q1老師何時開始做磁磚的研究?

1997年我去幫忙圓山別莊(現為台北故事館)做磁磚的研究,後來還有台北賓館、嘉義火車站等等,這些專案讓我比較容易蒐集到台灣的磁磚,也豐富我的資料庫。

Q2為什麼您一開始不喜歡磁磚? 後來為何又充滿熱忱地投入其中?

在日本講到磁磚,通常會聯想到廁所、廚房等比較不乾淨的地方、負面的印象,但是在歐洲或英國,常在壁爐上看到磁磚作為裝飾,用來迎接客人,也是每個家庭每天用來生火取暖、聚會的地方。

一開始我比較喜歡台灣傳統紅磚建築的樸素之美,起初覺得磁磚太過華麗跟建築風格不合,後來了解到馬約利卡磁磚飄洋過海來台灣,發現這是台灣的特色,逐漸喜歡上磁磚。

Q3請談談《台灣磁磚系譜學》中「馬約利卡磁磚傳播圖」,這些磁磚是怎麼飄洋過海來到台灣 ?

磁磚的源頭是埃及或伊朗附近,最早由伊斯蘭文化中的馬賽克磁磚開始演變,影響西班牙錫釉陶器的製作,15世紀中期經由西班牙「馬約卡島」出口至義大利,故稱錫釉陶器為「馬約利卡」;馬約利卡磁磚從義大利逐漸往北,在法國、荷蘭等地傳播流行,16世紀,受到中國青花瓷器影響,發展出荷蘭著名的「台夫特磁磚」。

17世紀中葉荷蘭陶工避開戰亂移往英國,開始生產製造英國台夫特磁磚;18世紀,英國因產業革命帶來技術的開發,成為世界第一磁磚生產國,生產「維多利亞磁磚」;19世紀英國為全球最大殖民帝國,在進出亞洲地區從事貿易活動時,也順便將為維多利亞磁磚推向世界各地,如印度、台灣、東南亞、日本。

日本在明治末期1908年左右,以英國維多利亞磁磚為範本,成功研發出馬約利卡磁磚,輸出至印度、台灣、東南亞、中國東北、非洲等等。

各地相互影響發展出複雜的磁磚系譜,英國因為工業技術發達,出產最多精緻磁磚,如台北賓館、圓山別莊使用的磁磚。

Q4台灣因身為海洋國家,所以發展出獨特多元的磁磚文化,其中老師認為「磁磚畫」是台灣最具特色的作品,請談一談磁磚畫的特色,推薦去哪裡欣賞?

國外也有磁磚畫,但我覺得台灣手繪的磁磚很有特色,可以講述歷史故事,而台南的永隆宮是保存最多磁磚畫的地方,例如潘麗水磁磚畫。台灣的磁磚畫也會放在灶臺上裝飾,凸顯這是重要的地方。

Q5目前所在地華山文創園區內,可以欣賞到什麼類型的磁磚?

在華山文創園區,最常看到兩種磁磚,分別是赤小口磁磚、粗面瓷磚,以及一些數量比較少的磁磚,如筋面磁磚(台灣俗稱十三溝)、紅磚等等。

紅磚區建築以赤小口磁磚為主,大門的兩側柱子上方用赤小口磁磚裝飾,台中火車站、總統府也有使用赤小口磁磚。1917年蓋好台中火車站,1918年蓋好華山文創園區紅磚區建築,1919年蓋好總統府,大概這個時期台灣流行使用赤小口磁磚。

粗面磁磚主要用在窗戶的框,這種磁磚都沒有上釉,呈現材料原本的顏色,華山使用粗面磁磚的建築物蓋於1933年,台灣大學的校史館蓋於1929年也使用粗面磁磚,可見1929-1933期間較為流行。

Q6您20多年的磁磚研究生涯,談談幾件印象深刻的磁磚小故事?

共榮商會位於中山堂的正對面,在日本時代是以賣建材著名。也許正是因為他們主要是在賣建材,所以建築就像樣品一樣,建築室內地板有很多不同花色、有特色的磁磚。很可惜當時我們發現時他們已經在拉皮改建了,所以我們就盡可能把可以保存的留下來。

另外,我也有到嘉義縣義竹鄉民宅、雲林縣虎尾鎮民宅取材,磁磚畫上是代表當時時髦的女生,看起來是同一個畫師畫的作品,一個賣到嘉義,一個賣到雲林,也許還有更多相似的作品非常有趣。

Q7請老師推薦幾處欣賞磁磚的好去處?

我想推薦大家去中山堂、台北賓館、台中放送局、新竹市玻璃工藝博物館。

華山文旅學第一場從磁磚開始,憲二老師講了很多磁磚,台灣各地都有只是我們以前不太注意;當他講起義竹的磁磚時,竟然有現場朋友分享,「哇,那是我老家的磁磚!」現場一片讚嘆,磁磚帶來的相遇,也太有趣。持續創造相遇的華山文旅學,竟然把二十多年前憲二老師在義竹偏鄉的一次下鄉行程拍攝到的三合院磁磚,重現在眼前;而憲二老師特別介紹了華山文創園區的磁磚特色,更希望大家走出門去尋找,讓磁磚跟每一個人產生互動與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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